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凹3 同名
【惊蛰•荒山野岭•惟山】3
荒木x陈山
陈山换好那身干练合身的报童衣服，甩开眼线去宝珠弄前街找刘芬芳宋大皮鞋和菜刀的时候已经是另一个午后了。
彼时宝珠弄的街坊邻居并没有对陈家几口人被迫无奈搬离宝珠弄有什么议论，至多是说陈家的阿山出息了知道接老爹妹子享福去了，说他攀上了高枝儿傍上了富贵女人，丝毫不知道来接人的是千田英子，一个人日本人。
那时宋大皮鞋、菜刀心里也有些得意有些翘尾巴，山哥吃肉不会亏待他们喝汤，又有些酸涩自己没山哥长的好看没那个福份讨上好老婆。
只有刘芬芳对来接走陈金旺的那队人马颇有担忧。那些人的车就停在前街巷口他那间牙医诊所门前头，透过斑驳贴满招贴画的玻璃窗，刘芬芳也能看清楚这是辆好车，凭着特工本能，他觉得车里车外不是好人。
那个女人几个月前掳走陈山的时候朝他裤裆开了一枪吓得他尿了裤子，刘芬芳忘不了。
陈金旺是被他们半哄半劝带走的，走的时候连盘子生煎都没得吃。
刘芬芳的担忧和宋大皮鞋、菜刀的莫名希冀在陈山之后暗中和他们联系的时候全都烟消云散了。
刘芬芳变得不再愁眉苦脸反而脸上那个表情舒展了很多——山还是他那个山，还是他憧憬的那个叱咤上海的风云牛逼特工陈山。
宋大皮鞋和菜刀则是有些惆怅，因为山哥发达了也没带他们飞一飞。
陈山只是把自己带来的吃食零嘴和几卷毛票塞在他们手里，这是他之前在百乐门米高梅“做生意”时候自己赚的钱。他不会告诉他们自己在哪做事帮谁做事当了“汉奸”，也不会把他们卷进来跟自己一起当“汉奸”。他们还是过好自己的小日子最好。
必要的时候他会带他们见见张离，认个门认个嫂子，等到时候天下太平了，大家可以一起过上平常的日子。
但，现在都不可能了，任务中的陈山也一次次因为手下无人可用牵扯到了刘芬芳，刘芬芳又支使着菜刀皮鞋做了不少危险任务。
这灯火辉煌纸醉金迷的上海，渐渐渐渐长成了一个巨大又巨大的漩涡，不，是沼泽。越想抽身离开越泥足深陷，越想全身而退越体无完肤，被倾轧折磨的粉身碎骨。
这次陈山带人缴了石田和陈老板合伙搞的一车烟土，也需要兄弟们帮他一把，偷天换日。
“山，你说要把烟土换成盘尼西林给送出去？太冒险了吧。”刘芬芳折腾着自己的袖子往上撸，脸在这个牙医诊所后门的小仓库里憋了一脸汗珠。
皮鞋菜刀蹲在地上，苦着脸寻摸，他们俩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情。
“这两样在黑市都是紧俏货，一根黄鱼一支哎，你们不想赚钱了啦。”陈山搂住皮鞋菜刀的肩膀，“想想金灿灿的小黄鱼哎。不过日本人盯那些药品盯得紧，我们只能这么搞出去，搞出去哪边都赚了。”
钱时英是裁缝的事，钱时英劫走药品的事，钱时英是陈河的事，这帮兄弟都不知道，但陈山知道，他得帮大哥完成遗愿。
“山，我跟你说哦，这日本人的岗哨最近又戒严了不少，想出去真是蛮难的，你有没有这个把握？”刘芬芳擦着汗，紧张兮兮的问。
“你只要照我说的做。你的那辆车上次……”陈山低着头把几个兄弟拢到一起，窃窃耳语。
几天后，日本人追击运输药品的那辆蓝色卡车在郊外小树林爆炸，与此同时宪兵队派遣的两辆车先后在宪兵哨卡被拦截后又放行，而隐蔽的军需仓库则在同一时间被军统特工全部捣毁。
“这是耻辱，大日本帝国军人的耻辱！”
荒木耳边还回响着小日向少佐阁下的怒斥咆哮。
被军统玩了一道，损失了一个军需仓库外加一车紧急药品和一个宪兵侦查队。
这无疑是尚公馆、宪兵队占领上海以来的一次重大损失和败退。而小日向少佐的斥责则让他这个尚公馆的负责人脸上无光。
荒木惟气的有些手抖，阴沉着脸咬紧牙关一言不发，试图用深呼吸来压制自己过速的心率。
陈山规规矩矩恭恭敬敬跪坐在荒木惟下手，小心翼翼瞥了眼荒木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脸色，蹑手蹑脚倒了杯热茶端过来。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荒木消了气或者祈祷荒木彻底气撅过去嗝了屁。
“军统。”荒木猛然攥住陈山端茶递水的那只单薄手腕，目眦欲裂的瞪着他。
陈山心跳漏了一拍，手颤了一下。茶杯里的水波纹乍起，溅出了几滴，把他指腹烫了一片。
白皙干净的手指上红了的地方十分显眼。
“你说这是不是他们的手笔？”荒木不动声色的从他手上接过茶杯放在桌前，“出手如此诡谲不留痕迹……几重计划几乎天衣无缝滴水不漏。”
“千田已经在查了，荒木先生您大可不必着急上火，总能查出来的。”陈山的手被荒木攥住想抽不出来，只好躬身凑近了荒木一点，免得胳膊受罪。
“那些鸦片你怎么解释。”荒木一把拉的他更近了，鼻息相对呼吸可闻。
“您，您不是都看到了，宪兵队的车上运的都是，通行证是麻田长官开的，都是麻田长官的东西，与我有什么关系。”陈山被压制在荒木惟和茶桌之间，避无可避。
“那些烟土包装印记，是你上次领人从石田那里查封的那些。怎么会又回到了麻田手里？解释！给你三分钟。”荒木危险的眯了眯眼睛。那车是麻田宪兵队的，通行证也是麻田的手笔，那陈山……
“……”陈山垂下眼帘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斟酌道，“您也知道黑市上这烟土有多值钱，麻田长官当然不会放了这个机会，不就，又私下找了我联络，二八分账让我把烟土还回去。那我…”
紧张舔了舔唇角，陈山显得心虚又委屈，湿润红嫩的舌尖在唇外一闪而逝，“那我还能怎么办。”
“所以你答应了麻田找了买家，麻田弄好了宪兵队的车和通行证？又打定主意我不敢拦宪兵队的车？陈山，你好大的胆子啊。”
“我……我没想那么多，这不是您要追查盘尼西林，我怕这些小事打搅您嘛。”陈山服了软卖了乖，一脸惴惴不安的把头埋了起来。
“看着我。”荒木攥着陈山的胳膊，捏的生疼，“陈山你看着我。”
“荒木……荒木先生。”陈山抬起头，喉结紧张的吞咽了一下，小心翼翼看他。
“离麻田远一点。离这些东西远一点。我会再给你加工资的，别再做这种事了，没有下次。”荒木滔天的怒火也在看到这样惊慌的眼睛之后压了下去，他松开陈山，无奈的摆了摆手。
“是，荒木先生。”陈山倒着退了下去，阖上门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我走了，您记得吃药。”
屋里荒木惟闭着眼，手摆了摆让他退下，没有回答。
陈山在门彻底关上之后松了口气。三套计划都成功了。
通过唐曼晴牵线，借用麻田的贪婪，把盘尼西林包装成烟土送出去，只要出了城就有人接应把车劫走。借用荒木的谨慎引诱他和宪兵队到小树林除掉看到刘芬芳那卡车的一队人马毁尸灭迹。通知军统跟着荒木的轨迹去查军需仓库捣毁基地。为保险起见陈山还叫菜刀皮鞋带了部分药在苏州河坐船南下，分散送走。
只要中间没有错漏，那一切都万无一失了。
陈山唇上挂了一丝笑容，也是连日来第一次真心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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